大云寺及壁画《五戒本生》

    大云寺坐落商洛市城中，原有上寺、下寺，上寺在城北金凤山，后被毁，下寺即现址。大云寺始建唐代，公元６９０年，武则天借《大云经》中“弥勒下生作女王，威伏天下”等语，改唐为周，做了中国封建社会第一个女皇帝，嗣后，诏两京各州修大云寺，诵《大云经》，宣扬“君权天授”。诏令即出，全国各地纷纷修建大云寺。公元７０５年，唐中宗李显登基复唐，诏毁大云寺，其时，全国各地大云寺大多尽毁。商州大云寺因被地方官改名“西岩院”得以幸存。元代至正年间（１３４１—１３６８）复修时改回原名。现存大云寺面积８０００平方米，４座大殿，基本保持历史原貌，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    大云寺壁画《五戒本生》是描写佛教“五戒”（戒杀生、戒偷盗、戒邪淫、戒妄语、戒饮酒）缘起的五个故事。壁画绘于大云寺大雄宝殿东墙，五组画自右向左，从上到下依次排列。
    第一组画面名《鹿野林》，画的是戒杀生的缘起。故事梗概是：鹿野林原有一千多头鹿，自由自在地生活着。后来屡遭国王行猎，鹿群不断减小。鹿王与国王商议，愿意每天向国王献送一头鹿，既让国王吃到新鲜鹿肉，又能延续鹿群的生命。有头怀孕的母鹿，依次将要被输献送死，它想到未出世的孩子，便对鹿王说：“我虽然应该去死，但我的孩子不应轮到死啊！”鹿王为难了，它想了想说：“那就让我去代替你吧。”鹿王的举动感动了国王。国王对鹿王说：“我是人，却和兽一样；你是兽，却和人一样。”于是下令不再杀鹿，并把鹿野林作为鹿永久栖息的地方。据说佛也从这个故事中得到启迪，于是规定佛家戒律首要一条就是要戒杀生。
    第二组画面名《金佛像》，画的是戒偷盗的缘起。故事梗概是：僧伽罗国王宫旁有座佛牙精舍，内边供奉着一尊金佛像，头顶上装饰着珍贵的宝石。有个偷盗者，想伺机窃取。当他动手摘取佛像头上的宝石时，佛像渐渐升高离远，使他够不着。小偷达不到目的，退而叹息道：“佛大慈大悲，愿给所需要的人布施一切；我现在饿得难受，想摘下宝石换饭吃，佛怎么舍不得呢？”他话音刚落，佛像就低下了头，任他把宝石摘了去。小偷得到宝石，就拿到珠宝店去卖，店主认出这是金佛像头上的，立刻把小偷擒绑起来送交国王审问。小偷把事情经过如实禀告国王，说：“是佛愿意给我的，不是我偷的。”国王将信将疑，派使者去验看，佛像的头果然还低着。国王没有加罪小偷，而是给他一些钱，赎回了宝石，重又安置在佛像头上。但佛像从此一直低着头，它似乎在告诉人们：救苦救难尚且任重道远，作为大慈大悲的佛没有理由穿金戴银、趾高气扬。佛家受这个故事的启迪，重新规定：僧侣偷盗值六钱以上者视为破戒。
    第三组画面名《奇特的寺》，画的是戒邪淫的缘起。故事梗概是：屈支国国王要云游四方，命令胞弟代管国事。王弟受命之后，暗地里割掉自己的生殖器，用金匣密封好献给国王。国王问：“这是什么？”王弟回答说：“这件东西请一定要保管好，等陛下返驾后，才可以打开看。”国王回国后，果然有造谣生事的人陷害王弟，说王弟在监国期间淫乱王宫妃妾。国王听后很生气，要对王弟严加惩处。王弟请求国王打开金匣，看验那被割断的男性器官。王弟对国王说：“当初命我监国的时候，我就害怕遭受谗言之祸，特别是男女私情，尤其难以说清。于是我便用自宫来表明心意。如今果然受到中伤，请国王明察。”国王从此对王弟深怀敬意，对他无所限制。嗣后有一天，王弟在路上遇见一个人赶着五百头牛去骟割，遂有同病相怜之感。他拿钱赎买了这群牛，使其免遭骟割之苦。由于慈善的力量，他的男性器官又逐渐具备了，于是请求不再入宫。国王知道了事情的始末，深感奇特，特为王弟建了一座寺庙，房顶上塑了个像征男性器官的装饰物，以表彰王弟的完善操守。这个故事旨在说明，佛家弟子既要戒邪淫，又不要动辄以邪淫去怀疑或中伤他人。
    第四组画面名《天坑》，画的是戒妄语的缘起。故事的梗概是：佛在给孤独园说法，很受大众尊敬。外道（也就是邪教）欲败坏佛的名声，以便独霸讲坛，便诱雇一个女人，怀里系一个木盂，来到给孤独园，当众扬声道：“这位说法的人曾与我私通，我怀的孩子就是这位释种人的。”在场的人有的信以为真，有的说是诽谤。有个白鼠为了消除人们的疑惑，悄悄来到女人身旁，咬断那系木盂的绳子。绳断盂坠，声音响动，看见和听到的人明白了一切，纷纷质问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无中生有，诽谤他人。其中有个人拿起木盂问这女人：“这就是你的孩子吗？”女人羞得无地自容，恰这时地面自动裂开，女人全身坠陷；有的说她因羞愧钻进了地缝，也有人说她因妄语进了地狱。这个地方在印度叫天坑，也就是无底洞。它一直保留至今，意在告诫人们，在任何时候或任何情况下，都莫要受别人指使，说假话，作假证。
    第五组画面名《执狮子》，画的是戒饮酒的缘起。故事梗概是：南印度有个国王的女儿嫁给邻国的太子，娶亲途中碰到狮子，迎送的人四散逃奔，只留下公主在车里。狮子就把公主背上山，捕鹿采果供养她。几年后，生下一男一女，虽是野兽血统，却有人的智慧。他们乘狮子远去打猎的机会，和母亲一道秘密逃回乡间。狮子失去亲人，既痛且恨，就走出山谷，残害生灵，谁也不敢接近。国王要除掉狮子，以重赏招募勇士。狮子的儿子要去应募，他母亲不让他去。母亲说：“狮子虽是野兽，但它还是你的父亲，那有杀父请赏的道理呢？”母亲还要儿子严守家世秘密，以免人们轻视自己。儿子听从母亲的劝阻，也就作罢。后来他喝多了酒，借酒壮胆，径直向狮子走去。狮子一见儿子便马上驯服，它只知道和儿子亲偎，什么愤怒都忘却了。儿子拔出小刀刺入它的腹部，它还是怀着慈爱之情，任他刺杀，以至于把肚皮剖开，含悲死去。看的人觉得奇怪，都想问个究竟。儿子乘着酒兴，把过去的事情说了出来。国王以重赏酬报他的功劳，以流放惩罚他的逆伦，把他流放到印度洋的一个孤岛上去。他临走告诉人们，千万莫要酗酒，一旦喝多了，不但忘了母亲的教导，连父亲也认不得了。佛家从这个故事受到启迪，把不饮酒也作为一条戒律。
    上述五个故事，取材于唐玄奘法师撰述的《大唐西域记》。笔者查阅了季羡林等人译注的《大唐西域记今译》（陕西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５年版），那书中便有详细记载。大云寺壁画的作者在创意《五戒本生》壁画时，只对这些故事作了些删繁就简，并未出现立异标新，所以说，这幅画基本上是忠实于原作的。
大雄宝殿东墙上原来曾有壁画，只是这幅画早已在历代复修中被涂抹了。访之故老，他们只知其有“五戒”内容，却记不清画的情节了。现在所以要补上《五戒本生》这幅画，不仅仅是为了恢复大云寺原貌，而且还可以印证一代女皇武则天利用大云寺和佛教文化“驭一境而敷化，弘五戒以训人”（《唐大诏令集》）的历史。
（陈道久）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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